扎纸匠

“脖子上能有什么？”冲完凉，我心情本来不错，被老爸这么一吓，脑子里有乱了。

我老爸从兜里掏出手机，搁到我背后照了一下，然后将手机丢到我手里，“你自己看！”

我捧着手机，往屏幕上瞧了一眼，当时就把手机摔在地上了。

通过手机里显示的画面，我发现自己脖子上，居然多出了一道很深的红印，颜色特别鲜艳，不像是长出来的，反倒像是用红笔在上面涂抹成的一般。

“嘿，你小子可别告诉我，年纪轻轻就有女朋友了吧？”我爸捡起了手机，表情复杂地看来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讲一句，“周玄，还会应该以学业为重啊，就算交女朋友要花钱，你直接管我要不就行了，干嘛用冥币换真钞？”

我脸憋得通红，心想老爸肯定是把我脖子上的红印，和昨晚上收来的那几张冥币串在一起联想了，又不晓得该怎么跟他解释，支支吾吾地哼哧了半天，老爸反倒笑了，“臭小子，谈个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改天叫到家里来，让我跟你老妈见见？”

呃……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着没有开口，冲完凉，换了身衣裳走出卫生间，我老爸急急忙忙挤进去上厕所，完事之后，叼根烟走出来，“周玄，反正你高考都结束了，三个月假期也没啥事干，老爸给你个面向社会的实习机会，去我公司看几天大门吧。”

我打小就跟老爸没个正经，晃着脑袋说，“别……就你那破地方，也好意思说成是公司啊？”

“兔崽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我爸一巴掌呼我脑门上，“你就说干不干吧？干的话我每个月给你两千块工资，这样你交女朋友的钱就有了，不然别管老子要钱！”

“我真没女朋友，”我苦着脸，也不知究竟该怎么跟他解释，突然想到什么，对他问道，“不对啊，物业那边不有人守门吗，刘老头呢？”

“刘老头昨天打电话跟我辞职了，还说什么大晚上见鬼，连工资都不肯亲自来找我结，”我爸一脸郁闷，“这老头子整天神神叨叨的，搞不清他在想什么，刚好你高考完了，先替我顶上！”

见鬼？

我愣住了，赶紧向老爸打听道，“刘老头现在在哪儿，你知不知道？”

“你找他干嘛？”我老爸虽然很疑惑，但还是给我了刘老头的家庭住址。

我顾不上说什么，一阵风似地跑出家门，穿着拖鞋就下了楼。

按时间推算，刘老头辞职的时候，正好就是我高考结束的日子，同时也是黄玲跳楼的第二天，这老头子说自己见了鬼，莫不是也跟我一样，看见了半夜敲玻璃的黄玲？

我这两天老是梦遗，只要一躺回床上，满脑子都是那种念头，虽然弄不清楚是不是黄玲缠上了我，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找刘老头问一问。

刘老头他家不在附近，为了节省时间，我决定坐公交车去找他，投币上车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已经载着满满的乘客，别说找位置，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挤到公交车中间，靠着车门的扶手发愣，汽车到了下一站，挤过来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短裙，身材火辣，同样和我靠在同一根扶手上，一手拉着吊环，另一只手再看手机。

她身上喷着香水，那味道刺激得我鼻子有点痒，低下脑袋抓了抓鼻子，无意间瞥见了她胸口的那一抹雪白，脑子一空，一股邪火立马就往脑门上窜。

我马上就起反应了，视线定格在她胸前，怎么都移不开，甚至还很没出息地咽起了口水。

我也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总之这两天精虫上脑，一见到漂亮女人就把持不住，这女人盯着手机，没意识到我的偷窥，我干脆主动贴近她一点，靠在扶手上，眼睛就像是被钉在了她胸口上一样，一刻不停地静静欣赏。

慢慢的，我就起反应了，不再满足于只看上面，视线沿着她玲珑的腰身下移，定格在了她雪白的大腿上，脑子里就诞生出了一股邪念，慢慢地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有一种想朝她身上扑过去的冲动。

这种想法就好似疯长的野草，一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正当我准备下手的时候，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整车人都猝不及防，同时往前一扑。

这一下瞬间就将我吓醒了，淌出一脑门的冷汗，说巧不巧，那女人重心不稳，一个前冲就扎进了我怀里，手掌下意识地寻找固定物。

紧接着下一秒，她那堪比海豚音一样的高调门就刺穿了我的耳膜，抬起手，摔给我重重的一大耳刮子，骂了声“臭流氓”。

啪！

我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涌上脑门的血液又平复下去，摸着发烫的脸颊，一脸无辜地瞪着她，“美女，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我招你惹你了？”

我这话说得比肾还虚，但女人不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还真以为是自己冤枉了我，红着脸，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等车子下一次靠站的时候，急匆匆地跑下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脊梁骨却惊出了冷汗，要是司机刚才没有紧急刹车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那时候，恐怕就不仅仅只是挨一个耳光这么简单了，可能整个暑假都要在拘留所过。

“我特么这到底是怎么了！”

下了车，我将脑袋靠在一面墙上，狠狠撞了几下，再这么下去，我真担心自己哪天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走上一条犯罪的道路。

都说青春期心里躁动，我这不是躁动，是爆炸啊！

“不行，刘老头这么急着辞职，甚至连工资都顾不上结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我得赶紧找他问问！”趁现在意识还算清醒，我赶紧按照老爸告诉我的地址，找到刘老头的住处。

来到他家门口，我瞧见大门紧锁，门上还横七竖八地贴着好几张符纸，就知道我得猜想没错。

“老刘，是我啊，你赶紧开开门，我找你有事！”我使劲敲门，喊了足足有两三分钟，大门的另一侧才传来了刘老头没精打采的声音，“是你小子啊，给我送工资来了？”

他家还是那种老式的铁门，我听到门栅划动的“撕拉”声，不一会儿，刘老头才将房门打开，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实在是……啊！”

话说一半，刘老头脸上的微笑突然就凝固了，脚底打滑，直接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在空气中拼命挥舞着双手，“你别找我！别找我……啊，你快出去，滚出去！”

“老刘你干嘛，是我啊！”我一脚跨进大门，准备将摔在地上的老刘搀扶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你别碰我，快滚开，从我家滚开！”老刘神神叨叨的，望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见我正朝他靠近，居然连滚带爬地自地上跳起来，抄起家里的扫帚就朝我脑门上砸，大声咒骂着，

“我要你跟着我！你敢跟着我，我打死你！”

老刘就像得了精神病一样，整张脸上的肌肉线条都扭曲成了一团，用扫帚疯狂地攻击我，那表情，比看见杀父仇人都要激动。

“好好好……我不靠近你了行不行，”我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对他没有一点攻击性，慢慢退到大门口，“老刘，你为什么这么怕我？你大前天守夜的时候，是不是看见过什么？”

我现在十分肯定，刘老头一定是经历过什么，否则绝不会变得这么具有攻击性，我和他有过几次碰面，印象中这老头虽然脾气古板，却绝不是个疯子。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放过我吧……”刘老头突然蹲在地上，捂着脑袋痛哭失声，没等我继续提问，就开始杀猪一样地尖叫，跑到我跟前，将我猛推出门外，“快滚，你快滚！”

他连推带吼，强行将我赶出门外，大铁门“砰”一声关紧，任凭我怎么敲门，这老家伙都死活不肯再开了。

我一头雾水，无缘无故地挨了一通胖揍，越想越觉得憋屈，“不行，事情没弄清楚，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走了，等下午再过来问问！”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想着老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疯了？本来都打算转身下楼了，瞥见贴在他大门上的符纸，莫名觉得有些碍眼，就顺手扒拉了一下。

我的手刚接触这些符纸，它们立刻就像被火烧了一样，弯曲打卷，表面甚至有些发黑。

“咦？”我吓得一松手，还以为是幻觉，没多想，就转身下楼了，路过楼梯间的时候，迎面突然刮来一股阴嗖嗖的凉风，冻得我鸡皮疙瘩骤起。

我回头，感觉那股风的方向，怎么像是冲老刘家去的？

下楼之后，我直接进了一家网吧，登录游戏，与敌人厮杀得天昏地暗。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我爬上楼梯，却见老刘家屋子敞开，有很多穿着制服的警察来回走动，抓着一个看热闹的路人问道，“大哥，怎么了？”

那人低声对我讲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吧，听说刘长根今天中午在屋子里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