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纸匠

我的确在老爸的抽屉里放过钱，可那是真金白银的人民币，怎么隔天就成冥币了？

“爸……我可能见鬼了！”我惨笑一声，对电话那头说道。

“见你妈个大头鬼！”我爸让我气乐了，四张冥币不算啥大事，他也不打算真的追究，数落我两句就撂了电话。

“周玄，怎么回事啊？”我妈站在一旁，没有听清楚我和老爸说的什么，见我脸色不好看，很关切地问我道，“你爸打的电话？说的是什么？”

“没事，妈，我们继续走吧。”我不想让我妈因为这事担心，更何况事情并没有弄清楚，万一只是招贼呢？

对！肯定是招贼了，都怪我没事跑出去上网，结果让小偷钻了空子，偷钱就偷钱吧，你特么还拿冥币吓唬我！

我心乱如麻，给自己找了个还算说得去的理由，尽管心中十分不安，也没往深处去想。

我骑着小电驴，将老妈带到了殡仪馆，天色已经快黑了，来来往往也就那么几个人，其中一个大厅被死者家人承包了，搭建好了灵堂，我老妈要去祭奠的牌友就停留在这儿。

我跟随老妈进去，到迎宾处随了礼，老妈几个牌友顿时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了，“芬子，你听说了没有，真想不到黄玲是这么死的，真是作孽啊！”

“啊，你们都打听了，快说说看！”我妈挤进人堆，打听起了这个牌友的死因。

灵堂里有人在做法事，还有许多吃完了饭的人在二楼打牌，夹杂着死家属的抽泣声，很乱，我离得比较远，听得不是特别详细，只能大概拼凑出一点信息。

原来这个名叫黄玲的女人，是县城里一个大老板的情妇，已经被保养好多年了，前些日子发现自己怀孕了，就拿肚子里的孩子大做文章，想成功上位。

但那个老板找她只是玩玩，哪肯为了一野女人破坏自己的家庭，随便给了她一笔钱，勒令黄玲把孩子打掉，黄玲没办法，去医院做了手术，回家越想越觉得生气，和那男人产生了争执，爬上阳台想吓唬那个男人，没料想没站稳，失足从三楼跌下来，后脑着地，当场就死了。

“哎哟，她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眼睛睁得大大的，别提有多吓人了，黄玲这是死不瞑目啊！”平时老和老妈打牌的刘阿姨描述地绘声绘色，将身边几个中年妇女吓得脸色苍白。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这个长舌妇，总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黄玲要是真变了鬼，肯定先找她下手。

殡仪馆很吵，我待不习惯，就想去外面透透气，迎面却撞到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女人，定睛一瞧，这不是我们班班花，陈莹吗？

“你怎么在这儿？”我见陈莹袖子上别这一块黑布，脑袋上还扎着白巾，诧异道，“你家谁去世了？”

“周玄，是你？”陈莹也很意外，见到是我，很冷淡地回答道，“死的是我表姐，我是来给她守灵的。”

陈莹长得很漂亮，我以前曾对她穷追猛打过一段时间，这也导致她一直对我很反感。

“哦，那咱们还真死有缘啊。”我捂着后脑勺，傻呵呵地直笑，却换来陈莹不屑地一声冷哼，“谁跟你有缘，不要脸，让开！”

她对我的态度挺不客气，我表面上却还是笑脸相迎，主动替她让开了路，心里却不无恶意地腹诽道，“臭女人拽什么拽，长得漂亮了不起啊，看你胸部发育得这么好，肯定没少被男人捏吧！”

陈莹走向棺木停靠的方向，我心里一动，鬼使神差般的，也跟着挤进了人群。

倒不是因为我对她有什么想法，我只是很好奇，想确认陈莹的表姐，到底是不是我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少妇。

我驻足在陈莹身旁，而这个女人也没搭理我，当我的视线掠过她头顶，定格在了棺木前那张黑白遗像上的时候，立马就感受到了嗖嗖的寒意，从脚掌心一直涌上了天灵盖。

画面上的女人唇红皓齿，生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模样起码有七分，不正是我昨天晚上收过物业费的那个女人？

我两眼一黑，差点站立不住，目光死死定格在遗像上，恍惚间，仿佛看到黄玲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冲我露出了一个莫名诡异的微笑，随后，她的遗像上面，居然开始往外渗血。

“啊！”我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在陈莹的脚面上，这女人顿时推了我一把，很不客气地说道，“姓周的，你干什么呢？”

“陈莹，你……你有没有看到，你表姐遗像会动，有鬼啊！”我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上哪儿都能见鬼！

听我这么一说，陈莹更生气了，推了我一下，十分鄙夷地看着我，“看不出你这么个大男人，胆子居然比我还小，一张遗像就能把你吓成这样，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我……”我小声想替自己辩解，又偷偷瞥了那遗像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的问题，我怎么看，都觉得遗像里的女人眼珠子会动，而且一直在盯着我笑，我怎么移动，她的脸就朝哪边偏。

当着陈莹的面，我顾忌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没好意思表现得那么害怕，但这灵堂却是再也不敢待了，转身挤进人群，找到了还在于牌友闲聊的老妈，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诶，你这死孩子，干嘛一声不吭就拽我，我跟你刘阿姨他们聊天呢，这样多失礼啊！”我妈不明所以，骂我不懂规矩。

出了殡仪馆，我脸都绿色，松开老妈的手，惨着脸说了一句，“老妈，你就别咒我死了！”

“傻孩子，”我老妈伸手捂上了我的额头，担忧道，“你脸色这么难看，不会是犯病了吧？”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老妈解释，说得太多，又怕把她吓坏了，我老妈这人胆子特别小，连大一点的野猫都怕。

“老妈，别摸了，我没事！”我躲开她的手，将脑袋偏向一边，飞快骑上小电驴，载着她返回到家里。

回了家，我立马就冲进屋子，将房门反锁了，跟个神经质一样，缩进被窝里轻轻发抖。

回想起灵堂那张会动的遗像，以及昨晚上敲开窗户，将物业费交给我的女人，两张妖艳的脸蛋完美重合在一起，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犹如梦魇一般笼罩着我。

我已经可以确认，昨晚一定是撞鬼了，而且我他么的还拿了一张假钱去骗那个女鬼，现在想想，真后悔得恨不能一脑门磕在墙上撞死！

但同时我心里却存有一丝侥幸，觉得黄玲都已经死了，未必就会在意我拿假钱骗她的事，反正她生前被人包养，也有的是钱，关键害死她的人也不是我，她就算要找，应该也会去找那个骗她堕胎的大老板。

我心神不宁，缩在被窝里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回想，脑子里每时每刻想着的，都是黄玲遗像上那张充满诡笑的脸，不知不觉，下面居然起了一丝反应。

这特么就奇怪了！

不知怎么搞的，我的内心明明充满了恐惧，可一想起黄玲的长相，不自觉就有了那方面的心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越紧张，越兴奋？

我辗转反侧，一边感受着恐惧，一边却又被浴火冲昏了头脑，刚开始还能勉强克制住自己，可到了后来，满脑子的火焰烧得我皮肤发烫，恨不得能再床上钻个地洞！

我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非得被自己逼死不可，只好弓着腰，将帐篷隐藏起来，偷偷摸摸跑进卫生间，玩了一局“五打一”的小游戏。

然后，我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

每个男人在完事之后，都会陷入几分钟的“贤者时间”，这个时候的头脑是最清醒的，我返回到床上，靠着枕头苦思冥想，觉得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况真特么太扯了，抗日神剧也不敢这么编！

泄了火，我现在也不害怕了，脑子十分平静，就这么靠着枕头，沉沉地睡过去。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概是后半夜，昏睡中的我感觉自己浑身冷得想冰块一样，耳边一直有风在吹，好像还有人在我枕头边哈着冷气。

少年人瞌睡重，我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然后就开始做梦，梦里面，有个脑袋被压扁的女人，拿着五十块钱恶狠狠地瞪着我，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然后，那个女人扑在了我身上，伸出长长的红指甲来挠我，把我身上的衣服都扯碎了，还说要带我下去。

啊！

我被惊醒了，猛一下坐起来，看见窗外照射进来的太阳光，这才意识到，原来只是做了个噩梦。

“妈的，老子可真倒了血霉了！”我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水，从床上跳下来，裤子上又出现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我冲进卫生间，连门都顾不上反锁，就打开了水龙头。

我爸值班也回来了，哼着歌走进厕所，发现我在里面洗澡，皱眉说道，“你小子也太不讲究了，洗澡都不……诶，你脖子上是什么，怎么有个红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