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晴。

不知道是不是东北的气候关系，每年的冬天都很难见到太阳，但今天似乎是个例外。雪后一片银白的地面在太阳的光照下变得跟镜面一样，反射着格外刺眼的光，街上随处可以看到一个个戴着太阳镜出门的人，毕哥也加入了其中。

他一如既往地站在小店的门口，戴着一副银框蓝片的蛤蟆镜，嘴角极度夸张地上翘着，一边抖着腿一边朝街上望着。

“一子，我感觉你这次好像要大成了！弄不好你可能就要告别这破地方了。你说，要是你真的有一天飞黄腾达了，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哥们了？”毕哥念叨着。

“你疯了吧？”我笑着问。

“没疯，我是认真的，有句话叫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我感觉你小子可能就是这种人。”毕哥严肃地说。

我哈哈一笑，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随后转移话题道：“酒吧我没要。”

“我知道，你都说好几遍了，问题不在于那间酒吧，在于顾翼城那个人。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这个人非常讲信义，酒吧你是不要了，但是他肯定得给你别的东西，就算抵不上一间酒吧，也肯定不会亏了你，没准把你收到他旗下了。”

“他除了干酒吧，还干别的吗？”我好奇地问，因为我又想起了那只血手。

“谁知道，反正有钱拿就行了呗，而且不管他是做啥的，他要想收你，肯定是用你的技术，你能干啥？”毕哥问。

“算卦。”

“那不就结了，甭管他们是干啥的，就算犯法了，你一个算卦的能犯什么事？”毕哥低着头，从镜片上沿探出一对小眼睛看着我。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晚上8点50分，我换了一身最体面的休闲西装到了顾翼城的酒吧，和之前那次过来时相比，晚上的酒吧显得格外热闹，甚至有点吵。

我在酒吧里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顾翼城，便去吧台那里找服务生问了一下。

服务生一听说我是毛时一，立刻把我带到了酒吧外。我心里一阵纳闷，想着是不是顾翼城想赖账了，结果刚到马路边，就看到一辆不太起眼的雪佛兰轿车缓缓开了过来。

车一停，车门一开，坐在里面的顾翼城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上车。

我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坐到了车里。

不等我发问，服务生已经替我关好了车门，司机也发动了车子向前开了。

“带你去玩玩。”顾翼城斜着嘴角轻笑着说。

我不知道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但心里多少有那么点期待。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凯乐门”的广场前边。坐在车里，我整个人都有点懵圈了，因为这地方是整个永康街最高端的夜总会，据说在里面平均每人每个小时的消费就得500，对于我这种底层小人物，这地方是我连迈都不敢往里迈的。

“下车。”顾翼城拍了下我的肩膀，推门下了车。

我不想表现得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所以做了个深呼吸，整了整衣服，也开了车门，跟在顾翼城身后往里走。

进了大门，几个高挑的大美女冲我们鞠躬问好，那旗袍都快要开到胳肢窝了，看得我心跳一阵加速。

继续往里面走，眼前便是一片金碧辉煌，如同电影电视里的皇宫一样。服务生在前面给我们引着路，带我们到了一个包间，一推开门，满眼都是大胸脯，看得我好像有点晕奶了。

“城哥。”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几个人，一起冲顾翼城点头问好。

其中一个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光着膀子，体格像摔跤运动员一样粗壮，就是之前跟着顾翼城一起去岛上取车的人。

顾翼城指着那摔跤手对我说：“他是我兄弟，叫二胖。”

“二胖哥。”我赶紧点头问好。

二胖立刻冲我一咧嘴，感觉非常友善，我也顿时放了心。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顾翼城没有介绍，只是带着我往沙发上一座。随后，各种我连名字都叫不上的洋酒便一杯接一杯地被身边的美艳小姐姐送上来，再加上嗲声嗲气的劝酒词，真的想不喝都难。

顾翼城让我不用拘谨，尽管玩。

但这事说起来容易，真想放开玩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这么多人在，总觉得十分别扭。

几杯洋酒下肚，我感觉脑袋有点迷糊了，全身发热，两只脚都有点发胀了，真想现在就把鞋脱了，放松一下我的脚。

我只是这么想，但顾翼城的那几个手下已经这么做了，一个个脱得只剩个裤衩，那些陪酒的小姐姐们也跟着嗨起来了，衣服一件一件往地上扔，感觉这架势是要原地开整了。

顾翼城似乎看出我有点发懵了，过来伸手搭着我的肩膀说：“你要是觉着放不开，就找一个带出去，钱不是事，但人能不能领走，那就看你本事了。”

我顿时一咽唾沫，说没这份心思，那真是扯淡，不过我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猴急的色鬼，所以故作镇定地冲顾翼城笑了笑，并没有表态。

顾翼城好像误会了什么，冲我歪嘴一笑，直接冲旁边一个人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便小跑着出了包间，等了一会，包房门一开，一个个美艳小姐姐跟选秀一样迈着猫步走到了包房，排排往我面前一站。

“看上哪个了，吱声。”顾翼城说。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感觉眼睛有点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看了。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在这群女人当中，有一个人的表情僵住了，我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到了她的脸上。

随后，我也僵住了。

虽然她穿着以前从没见她穿过的华丽、性感的衣服，脸上是从前从没见她化的艳丽妆容，耳朵、脖子、手腕上也挂着以前从没见她挂着的珠宝首饰，但她那张脸我绝对不可能忘掉的。

她叫刘冠楠，是我初中时候的同桌，而看到她，我的脑海也随之浮现出一句让我至今都难以忘记的话——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