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阴胎

一路狂飙来到二手车市场，径直把车停在肥波的二手车行前面，堵住了车行大门。

车行上面挂着一块招牌：波仔二手车！

我愤愤地骂了一句，连车钥匙都没有拔，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个肥波手下的员工走出来，叉着腰，盛气凌人的模样，让我把车开车，别挡在门口，影响他们做生意。

“做个鸡。巴！”

我一口唾沫全喷那小子脸上，那小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我。

“肥波呢？”

我揪住那小子的衣领，大声喝问。

那小子见我双目喷火，一看就是上门寻仇的样子，顿时有些发虚：“哥……”

“谁他妈是你哥！把肥波叫出来！”我现在就像一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

那小子再也没有刚刚那种盛气凌人的模样，对我赔着笑脸：“哥，不好意思，老板不在，他出去了！”

“去了哪里？”我问。

那小子说：“收车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又问。

那小子苦着脸：“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我松开手，指着那小子的鼻尖说道：“赶紧给你老板打电话，让他滚回来！我在办公室等他，他要是不回来，今天我也就不走了！”

我气冲冲地走进二手车行，一脚踹开肥波的办公室，坐在肥波的老板椅上面。

肥波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两幅牌匾：诚信做人，诚信做事！

诚信个锤子！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其实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告诉自己，尽量克制心里的火气。

但是刚刚来到车行门口的时候，肥波那张虚伪的笑脸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掏出一支烟，准备解解气。

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铮亮的男人走进来，客客气气给我端上一杯茶，见我准备点烟，他又主动掏出打火机，帮我点上。

我认识这个男人，他是波仔车行的售后经理，专门负责客户接待。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姓詹。

但是这个詹经理却认识我，一上来就跟我套近乎，脸上堆着笑：“哎哟，这不是平哥吗，怎么来之前都不知会一声呢？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吹到咱们这个小店来啦？”

论年纪，这个詹经理比我还大几岁，但却一口一个“哥”的称呼我。

不过，我并没有接受詹经理的“糖衣炮弹”，说话的声音依然硬气：“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把肥波叫回来，我找他有事！”

詹经理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是这样的平哥，今天呢实在是有些不巧，老板他出去办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您改日再来？”

我摇摇头，敲着桌子说：“不用，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他一天不回来，我就等一天！他三天不回来，我就等三天！”

詹经理说：“平哥，到底是啥事儿这么上火？要不你跟我说说，我能帮你办的事情，一定办到！”

我摆摆手：“跟你说没用，这是我和肥波的私人恩怨！”

詹经理有些没辙了，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我没有理他，他也拿我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无趣地退出办公室。

可能詹经理出去跟肥波反映了情况，接近中午的时候，肥波总算回来了。

他肥胖的身躯从一辆奥迪车上滚下来，左手夹着一个手提包，右手戴着金表，头发喷着啫喱水，一根根的立着，一副成功人士的装扮。

“哎哟，老同学，我的好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肥波笑眯眯地走进来，满脸热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跟他关系多好似的。

我心里冷笑，去你妈的，我什么时候来的你不知道吗？

但我表面上暂时还没有撕破脸，只是淡淡说：“来了一会儿了！”

肥波说：“下次来的时候，提前说一声呗，兄弟陪你好好玩玩！”

“玩什么？”我斜眼乜着肥波，冷笑道：“玩我呀？”

肥波愣了愣，随即打了个哈哈：“老同学真会开玩笑！哎，对了，吃饭了吗？要不我点餐吧？”

我没有拒绝，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街口有家中餐馆，卖点炒菜蒸菜什么的，速度很麻利，很快就把饭菜送了过来。

肥波打开冰箱，递给我一罐冻啤酒：“天热，喝一杯？”

我打开啤酒罐，咕咚咚地喝着，然后慢条斯理地夹着菜。

肥波喝了两口酒，问我道：“兄弟，出啥事了，听说你火急火燎地来找我？”

“就是有点想你了！”我冲着肥波笑了笑。

肥波被我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兄弟，你笑得怎么那么瘆人呢？”

我咧开嘴巴：“是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肥波指了指门口的思锐轿车：“这样吧兄弟，有事说事，你先把门口的车挪开，我们兄弟两个再边喝边聊！你把车停在门口，挡着我做生意了！”

“你还有脸做生意？”我冷冰冰地怼了肥波一句。

肥波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兄弟，你这话是啥意思？”

“谁他妈是你兄弟？！”我把啤酒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噌地站起来，指着门口的比亚迪思锐：“你倒是跟我讲讲，外面那车是怎么回事？”

肥波一脸迷茫的看着我：“什么怎么回事？那辆车有问题吗？”

“别的问题也没有，只不过……”我狠狠盯着肥波的眼睛：“那是一辆死人车！”

我把“死人车”三个字说的很重，唾沫星子喷在肥波的脸上，肥波的脸颊明显颤抖了一下。

不过，肥波随即又满脸堆笑地看着我：“兄弟，瞧你说的，什么死人车？我肥波是那种人吗？我肥波从来不卖死人车给顾客，更别说是你了！你当时来买车，我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一分钱都没赚你的……”

肥波不提“老同学”三个字还好，他这么一提，我就感觉这句话特别讽刺，一下子就戳中了我的爆破点。

我积压了一整夜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

砰！

我一拳砸在肥波的脸上：“你他妈心里有我这个老同学吗？”

肥波捂着脸，向后退了一步，鼻子流出血来。

我又是一拳砸过去，将肥波撂倒在地上：“十一个月以前，这辆车撞死了一个女人！你他妈的把车卖给我，知道我家出了多大的事吗？你这个王八蛋！你把我害惨了！”

我扑倒在肥波身上，一边骂一边打。

听见打斗声，车行里的员工纷纷跑了进来。

我瞪红了双眼，像一头野兽，冲着他们咆哮道：“都他妈给我滚开，这是我跟肥波的私人恩怨！”

“去你妈的！”

肥波瞅准机会，还了我一拳，砸中我的唇角。

唇角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肥波身宽体胖，力气很大，我的体型原本就比较削瘦，刚才只是出其不意占了上风，现在肥波回过神来，翻身就把我掀翻在地上，拳头雨点般落下：“去你妈的！臭穷逼！你以为你是谁呀？老子跟你称兄道弟是看得起你！死人车又怎么啦？死人车你他妈都买不起，穷逼！”

我的眼镜背打掉在地上，眼角都出血了，瞪红着双眼，愤怒地盯着肥波：“王八蛋，你终于承认了吗？”

肥波骑在我的身上，一脸嚣张：“承认了又怎么样？你他妈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老子不怕告诉你，那辆车我收成一万块，结果卖了你五万，硬赚你四万块！哈哈哈！你能拿我怎么样？又穷又傻，还学人家跑滴滴呢，操蛋玩意儿！”

我的右手在地上摸索着，正好摸到一个掉落在地上的餐盘。

我抄起餐盘，直接抡在肥波的脸上：“老子杀了你！”

肥波一声惨叫，餐盘在他的脸上爆裂，他满脸鲜血，翻身从我身上滚了下去。

我再次爬起来，扑倒在肥波身上，对着他一顿狠揍……

你骂我是穷逼，没关系。

但是你伤害到我的家人，我他妈非得跟你死磕到底。

当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到半夜了。

鼻梁歪了，唇角破了，眼角肿了，但我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痛快。

我为了我的家庭而战，硬是把肥波那狗娘养的揍进了医院。

整个过程都没人报警，甚至还有员工在暗地里拍手称快，可见肥波这人平日里有多差劲。

屋里没有开灯，我脱下满身臭汗的外衣，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我以为老婆和小宝都已经睡了，所以没有打扰他们。

但就在这个时候，卧室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一股子阴风从卧室里倒灌出来。

我打了个激灵，眯眼朝卧室门口看去。

老婆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小宝，一副想要出门的样子。

我心中疑惑，翻身坐起来：“这么晚了，你带小宝去哪里？”

“回家！”老婆冷冰冰地回了我一句，径直往门口走去。

回家？！

回什么家？！

这里不是你们的家吗？

难不成这深更半夜的要回洛阳村去吗？

我皱起眉头：“哎，老婆，你怎么了？”

老婆没有理会我，抱着沉沉入睡的小宝，走到门口。

就在这时候，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说道：“站住！你不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