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回避

人皮！？

先不说徐老鬼从哪儿弄来的人皮，这鬼上了我的身，那我还怎么活？

徐老鬼见我一脸疑惑，解释道：“你放心，这鬼是我养的鬼奴，它暂时依附在你身上，用鬼气遮盖住你身上的阳气，在普通游魂野鬼眼里你就是个死人了，它们是不会来害你的。

就算万一你出了什么危险，人皮里的鬼奴也会帮你的。”

虽然徐老鬼这么说，但一想到要弄个鬼在我身上，我就浑身不得劲：“死人皮鬼上身的，多不吉利啊。你就没有稍微正常正常点儿的办法？”

“咋，你还嫌不吉利？等你小子死了就知道吉不吉利了。”徐老鬼翻了个白眼。

我没话说了，只好答应。

徐老鬼扭头拿了张空白的符来，还有一支笔，在符上写写画画。我以为他这就要施法了，就兴冲冲的凑过去看，没想到徐老鬼不是画符，而是列出了一张账单。

“昨儿晚上我救你一命，人命大过天，就算你一万吧；

你在我面前吐那一大滩，好家伙老鼻子味儿了，随便给我整几千块算是精神损失费吧；

让鬼保护你算五千，黄符香烛一千，凑个整，拢共两万。”徐老鬼一本正经的说。

我听的眼都直了，别的不说，香烛我回老家上坟的时候又不是没买过。一根蜡烛撑死了卖一块钱，五千块钱能买一卡车，把这破棺材铺子烧了都够了！

“大爷，虽然您是救了我，可这价钱是不是有点儿… …”我搓了搓手，试着讨价还价。

徐老鬼立即拉长了脸：“嫌贵是不？成，嫌贵那你就甭掏钱了。不过你被一村的厉鬼盯上了，凭你那点本事，要是离开我这地儿还能活到明天，我徐老鬼仨字儿倒过来写！”

怪不得老头敢漫天要价，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没办法，命到底不如钱重要，我只能答应他。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徐老鬼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将那张人皮握在手里：“你之前吃过死人肉，身上阴气重应该能看到鬼。小子，你看好咯。”

说话间，徐老鬼手中的人皮里竟然飘出一个人影。我看到那是个中年男人，这男人长的跟姚明一样又高又壮，往徐老鬼面前一站仿佛一座巨塔。

徐老鬼慢悠悠的用小刀割破了手指头，男人立即俯身下去贪婪的吃起了徐老鬼手指头里的血。徐老鬼说这是养鬼术，这些鬼平时就住在人皮里，主人有事可以唤它们出来。作为代价，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喂它们吃一次血食。

吃完了血食，徐老鬼吩咐男人这几天要保护着我，男人点点头重新回到了那张人皮之中。

徐老鬼露的这一手虽然和我心目中那些一身正气的传统道士不太一样，但也挺厉害挺靠谱的。只可惜这靠谱的形象没维持几秒，徐老鬼就又猥猥琐琐的蹲在我身边，问：“小子，事儿我办好了，钱你怎么给我啊。”

果然三句话不离钱。

我说让我爹来给你，顺便借徐老鬼的电话打算打给我爹。

徐老鬼的手机还是几十年前的诺基亚，屏幕是绿色的那种老古董。我摆弄了好久才打出电话去，但是电话那头怎么也没人接。

钱不到手，徐老鬼肯定是不会放我走的。

起初他催我给家里别的亲戚打电话，我告诉他自己母亲早逝，只有父亲一个亲人。徐老鬼听了之后就没再提过钱的事儿，只是把我留在了棺材铺里，天天指使我給他做饭打扫卫生，俨然当保姆一样使唤。

白天干活不少，晚上我也没有半刻平静。

大概是徐老鬼的棺材铺子里阴气重，到了游魂野鬼特别多。我身上带着死人皮，那些小鬼把我当成了它们的同类，和我闹个不停。

那些鬼大多都不是好死，而且还保持着死时的模样。我这成宿成宿的跟看恐怖片儿一样，几天下来，愣是看的都麻木了。

渐渐的我和徐老鬼也渐渐熟络了起来，本来以为他年纪那么大脾气又古怪应该不太好相处，没想到只要不提钱，这家伙还是挺好说话的。而且徐老鬼年纪虽然大，和我之间却没什么代沟隔阂，我跟他开玩笑他也不会生气。

有天晚上我正打算做饭，徐老鬼接了个电话之后急吼吼的冲进厨房问我：“小子，在这儿呆了好几天了，闷不闷啊。”

“你这儿一没手机二没电视，成天对着你个老头子当然闷啦。”我说。

徐老鬼笑笑：“成天闷着是没意思，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说完徐老鬼换了身黑色长袍，一改往日的邋遢模样，被长袍衬的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拾掇好了之后徐老鬼就带我出了门。路上我就琢磨着这老头不会安啥好心。果然，到了目的地一看，这老头把我领到人家家灵堂来了。

徐老鬼跨进灵堂去跟管事的说话，我则站在外面打量着灵堂。

这灵堂里特别冷清，要知道在乡村，红白事都是大事，谁家有人去世亲戚朋友们肯定都会来吊唁。这灵堂里外都空空荡荡的情况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死的那人，生前人缘儿得多差啊。

正想着，徐老鬼已经出来了。他领着我进了灵堂，找了处地方坐下。

我拿胳膊肘捣了徐老鬼一下：“你带我来灵堂玩儿来了？咱们是烧纸玩儿啊，还是给人磕头玩儿啊？”

徐老鬼点上了他的烟袋锅子：“别着急，晚上有热闹看。哎，你先去拿点水果点心过来吃啊，我这还饿着呢。”

合着不让我做晚饭，是为了来这儿吃免费的。我感觉徐老鬼省钱的境界已经登峰造极，‘抠门’俩字已经远远不能用来形容了。

我俩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塞了一肚子桃酥点心之后天都黑了。按理说天黑之后死者的家属应该过来守灵，但灵堂外大门紧闭，连个家属影子都见不着。

我有些好奇，就问了一句。

徐老鬼抽了口烟，说道：“家属要是敢守灵，还请我们来干什么？这棺材里的老太太不是好死。据家人说，前两天老太太傍晚回家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小绣花枕头，她就顺手給捡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老太太就死在了床上，一双眼瞪的溜圆，嘴也张着，看着好像是被人掐死的。

而且那个绣花枕头正好压在老太的脸上，而且有股子臭味儿。家属觉得奇怪，拆开枕头一看，枕头芯儿里的棉花都烂了，里面全是黑色的血水。”

这家人知道是惹了脏东西进门，就抓紧把枕头烧了，可当天晚上給老太太守灵的时候，棺材里却不停的发出响声，而且守灵的人都梦见老太太一脸狰狞的喊着她的小孙女苗苗的名字，而且还想从棺材里爬出来去抓她。家属一看不对劲儿，这才请了我来帮忙。”

我听的有些不理解，问：“老太太是被绣花枕头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她为什么要找自己孙女？”

徐老鬼一笑：“你问我啊？我哪儿知道啊。一个破枕头都能害死人我也还是头一回听说呢，总之，把老太太的魂魄叫招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说完，徐老鬼起身将棺材前面供奉的一对儿蜡烛吹灭，然后又让我将灵堂所有窗户都关个严严实实，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用红布蒙上，还得把灵堂里的灯关了。

做完这一切，他从怀里掏出一根小白蜡烛来点上。灯灭之后，整个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面前一点豆大的烛火缓缓燃烧。

守在灵堂里本来就够渗人的了，这一关灯，我身上立即出了层白毛汗。

徐老鬼倒是淡定，他慢悠悠的从兜里摸出一张黄符和一小盒朱砂，用手指头蘸着朱砂在黄符上写了个日期。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辰八字儿吧。”我问。

徐老鬼眼皮都不抬的嘟囔了一句：“你小子电影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是不是？生辰八字，有多少普通人能准确的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儿？这是老太太的死亡时间而已。

用死亡时间来招魂虽然不如用生辰八字来的准确，但是这老太太刚死不久，魂魄肯定没有离开棺材太远，而且鬼跟人一样都是有领地意识并且恃强凌弱的，祠堂里有她这一个厉鬼，别的小鬼就不敢到这周围来。”

说着，徐老鬼已经写完了。他人长的不怎么样，但是一手字倒是不错，用手指头写都能写的铁画银钩气势磅礴，实在难得。

写完，徐老鬼把黄符折成一个纸船的形状。然后拿了个装祭品的空碗，把纸船放到了碗里。他把手指头搭在碗边儿上，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敲着，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魂来临… …”

念了没多久，我面前那小白蜡烛本来直挺挺的烛火突然哆嗦了一下，火光嗤的一声突然旺了许多。紧接着，碗里那只小纸船，竟然自己晃晃悠悠的飘了起来，随着小船越升越高，屋里渐渐响起了脚步声，是魂魄被召回来了。

厉害了。

我心里暗道一声，刚想給徐老鬼叫个好，没想到我抬眼看向徐老鬼的时候，却看到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的皱眉看着面前的蜡烛。

蜡烛的火光不停摇曳，很不稳定，而且闪动的飞快。大概闪了十来秒，烛火突然发出一阵噼啪的响声，紧接着火苗呼啦一下朝着我面前倒了下去！

就在这一秒，我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鬼，在我身后？